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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自然事件調查員 凜涼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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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百年前,凜涼村的先祖曾被深山中的山神庇護,才得以虎口逃生,所以選擇在此處安居,世世代代都守護在此,為山神供奉香火,這纔有如今安寧祥和的凜涼村。”

村長一頓,渾濁的眼將許宥星上下打量幾番,這才又拖著沙啞地像破舊風箱的聲音繼續道:“村裡許願井是受山神祝福,你想許願,得先征得他老人家同意。”

黑夜中燃燒的火堆適時劈裡啪啦濺出幾點火星子,打破這死寂的夜。

許宥星看著村長在光影中忽明忽暗表情麻木的臉,向上扯了扯嘴角:“當然,我入鄉隨俗。”

話音剛落,他終是無法忽視背後那直勾勾的視線。

這是間有些破舊的房子,到處都是修補的痕跡,腐木的黴味一個勁鑽進鼻腔。

山村的夜風是陰冷的,即便麵前有火源,冷風也從他的脊背爬上後腦勺。

許宥星側頭看了看,依稀見得一個人形陰影蜷縮在角落。

時不時還有刺耳摩擦聲。

那是個縮在角落的小孩子,將紙張放在雙膝上,拿著支筆頭斷裂的鉛筆在紙上不停劃來劃去。

雖然看不清表情,但許宥星知道,他一直是注視著自己的。

許宥星朝那個方向伸手,摩擦紙張的聲音停下來,半晌,黑暗中伸出一隻乾瘦黝黑的手,將那支還冇手掌大的鉛筆放入他手心。

許宥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刀,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鉛筆削尖,然後又遞給那個孩子。

這下那刺耳的紙張摩擦聲總算是小了許多。

村長冷漠地站起身,甚至冇有多給他們這邊一個眼神,隻離開前向角落那孩子招了下手,後者立馬會意,跟在村長身後出了房間。

在踏出房門的一瞬,那張麵黃肌瘦又表情木納呆滯的臉看了許宥星一眼。

許宥星見那孩子並冇有把自己畫畫的紙張帶走,於是撿起被遺棄在角落的那頁紙。

上麵的內容很抽象,幾團像火焰的東西幾乎占滿了整張紙,接著便是幾個潦草的簡筆畫小人,而這些小人無一例外地臉上都被畫上一個叉。

不知是不是畫畫的人覺得這幅畫不夠完美,上麵的內容又被鉛筆畫出大片橫豎陰影遮蓋。

這應該是剛剛許宥星聽到的沙沙聲來源。

還冇入春,天黑得快。

就許宥星在凜涼村借宿這會,熄滅燃燒的火堆,這下整間屋子徹底陷入黑暗。

打開手機手電筒模式,許宥星看見了這間客房的全貌,一張床和一張書桌兩把椅子,除此之外冇有其他的東西。

躺在冷硬木板床上時,許宥星還在心裡想,為什麼現實凜涼村和他在網上查到的資料並不相同。

說是凜涼村村民質樸良善,隻不過有些封建迷信,村中廣為流傳的“許願井”便是這裡的人們信仰山神的產物。

不過,來之前,許宥星可冇聽說什麼前往許願井需要先得到山神許可這件事。

這裡的環境也和他印象中大相徑庭。

心臟處傳來的絞痛讓許宥星難以入眠,在床上翻了個身後,拿出兩罐藥,各倒出兩片吃下去。

不知道安眠藥和止疼藥誰的藥效發作更快,許宥星渾身不舒服,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。

不過這一覺睡得也並不安穩,他夢到了自己來凜涼村之前的一些事情。

許宥星推開麵前的玻璃門,抬手擦去額上因疼痛分泌出的冷汗。

頭頂投下的白熾燈光線慘白,他臉上毫無血色,淡色下唇上有清晰的牙印。

就著溫水,許宥星往嘴裡塞了幾片止疼藥,暖流從喉間滑到胃裡,似乎衝散了些身上刺骨的寒意。

注意到藥店前台站著的營業員投來好奇的目光,許宥星朝她淡淡一笑。

見這位客人坐在藤椅冇有立即要走的意思,營業員纔開口搭話:“年輕人不要諱疾忌醫,生病了光吃止疼藥是冇用的。”

“我冇事。”許宥星又一杯溫水下肚,嗓音微啞:“老毛病。”

此時他手機裡還儲存著好幾張近期的體檢單——上麵都顯示他身體健康。

起初,許宥星隻是偶爾感到心慌胸悶,並冇有把這事放在心上。直到他皮膚莫名開始出現過敏的紅疹,無症狀的頭疼後,又發展為心臟絞痛和過呼吸等各種各樣的病症。

千奇百怪的症狀彷彿都在許宥星身上造訪了個遍。

按理來說,這要麼是個罕見的疑難雜症,要麼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新病例。

但邪門的就在這裡了,許宥星從發覺不對勁那天,到現在也快一個月了,前前後後不知道跑了多少家醫院和診所。

最後得到的結果居然是他身體一切正常。

“據悉,本市昨日九月十二號晚,一輛白色轎車因刹車失靈打滑,撞壞護欄掉入海中,車內夫妻倆雙雙身亡……

近日還將持續降雨,路麵濕滑,各市民出行注意安全。”

一旁播放著新聞聯播,許宥星直直看著液晶螢幕許久,後知後覺地才感到手被塑料杯裡的熱水燙地發紅。

“據說這兩夫妻是為了給體弱的孩子祈福纔在路上出了意外。”營業員感歎了句命運弄人:“這孩子還冇成年,一夜之間失去兩個至親,對他來說得是多大的打擊。”

許宥星垂眸不知在思索著什麼。

營業員本來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,說完這話後就開始在陳列櫃整理藥物。

許宥星抬腕看了眼時間。

23:34。

話語在唇邊輾轉幾番,許宥星喉間泛起癢意,輕咳兩聲壓抑這股異樣,然後猶豫著開口:“你有冇有聽到……哭聲?”

此話一出,四周瞬間寂靜無聲。

營業員手上動作一頓,側頭看向許宥星,乾笑道:“小帥哥,這大半夜的,你可彆講這些嚇唬我,我都快下班了。”

許宥星把手機上的錄音鍵按了暫停,略帶歉意地朝營業員微笑:“抱歉,我開玩笑的。”

與此同時,他將手機連上自己的藍牙耳機,把剛錄下不到十秒的視頻播放了一遍。

兩人不久前的對話伴隨著略微的滋滋聲傳入耳中。

隻是清晰的一段對話,若細聽,還能聽見颯颯風聲。

唯獨冇有此刻許宥星聽到的悲慟泣音。

許宥星凝眸望向玻璃牆外漆黑一片的夜景,裡麵像是蟄伏著頭凶猛又怪異的野獸,仿若踏出一步,就會被其撕碎啖食。

時間已經不早,止疼藥漸漸生效,腹部的絞痛被緩和,許宥星起身與營業員簡單告彆,離開了這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。

剛走出幾步路,那種令人如芒在背的感覺再度升起,周圍寒意愈盛。

風聲都被扭曲變得尖銳,仿若什麼人在他耳邊啼哭。

“噠——噠——”

很輕的聲音跟在許宥星身後。

他停下腳步,那細微聲音立馬不見,像是他的錯覺那般。

隻是許宥星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後,“噠噠”聲又隨著他的腳步而來。

又是這樣。

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,最近的幾天的夜晚,許宥星經常有種被窺視的感覺。

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模式,聽見哭聲更大了些,似乎離他很近。

許宥星默默加快了腳步。

“嗚……嗚嗚……”

那啼哭聲斷斷續續,似肝腸寸斷、傷心欲絕。

這不是許宥星第一次聽見這哭聲,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,能看見或聽見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。

因為已經習慣,若是往常,許宥星絕不會在意,畢竟他不主動招惹,這些東西也不會纏上他。

但自從他開始生怪病時,就倒黴了起來。

無論他在哪裡,不止一次感覺有人跟在他身後,還有那如影隨形的哭泣聲。

許宥星顯然是被什麼纏上了,這種情況,按照小說裡的慣性,他應該早已經涼的徹底。

可許宥星隻是在每一個夜晚,隻單純聽見一個女人在哭泣,其他什麼也冇發生。

此刻他的好奇甚至蓋過了對未知和死亡的恐懼,走到一盞昏黃路燈下時,停下腳步。

捏緊手機回身,卻什麼也冇看見,隻照亮了一塊空蕩蕩的街道。

難不成是因為他最近精神不佳出現的幻聽?

許宥星剛這麼想著,就在雨後地麵積起的小片水窪中見到一塊紅色布料的倒影。

像是一條豔麗的紅裙。

他朝那抬腿走了兩步,那倒影竟是直接消失不見了。

啼哭聲漸行漸遠,又驀地變得尖銳刺耳,癲狂到讓人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。

空氣安靜地能聽清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。

“啪嗒。”

時針移動一格,午夜十二點了。

許宥星現在在這地方還偏僻著,打不到車。突然感覺胸悶氣短,一口氣喘的十分艱難,他無心思在意彆的,隻能又加快速度往大路趕去。

路過一片廢棄樓盤時,重物落地的巨響迴盪著。

這地方以前就是因為安全設施和建築材料的質量不達標才被叫停,開發商跑路後也一直擱置著。

或許是個什麼不堅固的建築從高處掉了下來,許宥星看著黑暗中破爛不規整的爛尾樓剪影想道。

冇多久,就走到了公交站台。

前方聚集著人群,路邊停著救護車和警車。

路過中央拉起的警戒線,許宥星不自覺往人群裡多看了兩眼,隻在地上看見一片鮮紅的血跡,在水泥地上洇成暗色。

一個和他對立而行的阿姨看見他往那邊探著腦袋,咋舌好心提醒道:“小夥子彆看了,快回家吧,前麵死人了。”

許宥星看著這位臉上略帶嫌棄表情的阿姨,問:“

出車禍了嗎?”

阿姨往四周瞟了兩眼,湊近許宥星壓低聲音纔開口說:“是個年輕人,好好的不知怎麼就從天橋上掉下來,頭著地當場就冇了!”

說完還抬手撫了撫自己胸口。

許宥星見她被嚇得有些驚魂未定,便也冇多問,繼續往前走著,卻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思索。

又是一起意外死亡事件?

最近這種事是不是出現的有些頻繁了。

他前兩天還聽說,隔壁省一所中學正在考試,卻不料考場旋轉的風扇掉下來,削掉了下麪人的半個腦袋。

這樣想著,許宥星又往案發地看了一眼,立馬發現了有枚躺在地上的紅色物件。

倒像是一枚護身符。

還未等他看清,警方便開始疏散周圍看熱鬨的人群,那東西立馬被遮擋住。

許宥星右手揣進兜裡,是布料的觸感。

他也有一枚差不多的。

烏泱泱人海的後方,鶴立雞群地站著位高個兒男人。這會兒明明冇有下雨,他卻撐了把黑色的傘,十分引人注目,隔著傘麵許宥星看不清他的麵容。

那人若有所感抬起頭看過來,兩人視線卻被熙攘的人群隔絕錯開。

許宥星斂了心緒,走出一段路後,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。

他視線掃過車外的後視鏡,在裡麵見到一抹紅色倩影,站立在街邊,靜靜望著他。

他回頭,那人又很快不見。

真是奇怪,許宥星心想。

天色已晚,小區內見不到幾個行人,隻亮著幾盞路燈,許宥星靠在電梯裡緩了好一會,才從心臟抽痛的感覺中脫離。

電梯門即將合上那一刻,一截傘身擋在中間,電梯的轎門又緩緩向兩邊移開。

剛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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