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，諾頓尼亞首都，柏菲一隻白鴿從窗外飛近白楓露宮的會議室，駐足在窗台的外邊，歪著頭打量著裡麵的人。
房間裡煙霧繚繞，一些人在抽著煙，冇有一個人想說話。
靠近窗台的亞佐夫打開窗戶，趕走了鴿子，他掏出一包煙來。
遠處是被盟軍炮擊過的民居，那裡還有一群翻動瓦礫的柏菲居民。
他的助手也湊了過來，先給他打了火，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。
助手看了看錶。
“八點，盟軍談判大使就會過來。”
他說道。
“我們全盤接受。”
亞佐夫說道。
“如果接受，諾頓尼亞永無翻身之日。”
助手語氣很平靜，這是他們一晚上研究出的成果。
“我們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？”
助手彈了彈菸灰：“國防部和幾位將軍都反對議和，軍隊目前還控製著大半個諾頓尼亞，如果我們。。。。”
“你的家人呢？
他們應該不在柏菲吧，是坐前天的列班走的吧。”
亞佐夫突然打斷了助手。
“呃。。。”
助手被問的有些懵。
“那你覺得，下麵那個在街上拾荒的人的家人呢？”
冇等助手回答，亞佐夫說道：“明天，或者後天，他和他的家人，也許就是他不到十歲的女兒，他們都會被編進柏菲的城防軍，然後去給那些狗孃養的盟軍當靶子打，就為給幾個將軍爭取一點該死的反攻時間。
前提就是我拒絕他們的提案。”
助手沉默了良久，他猶豫著掐滅了菸頭。
“賠款的具體數額，還是再商榷下吧。
這些錢會壓垮政府的。”
他幾乎是懇求著。
“我儘量吧。”
白楓露宮的外賓接待廳設立在整個宮殿建築群的正中央。
諾頓的皇帝親自設計了這座壯觀的大廳，為了向各國的使者們展示帝國的威望，這裡的裝潢奢侈到讓各國使者們都嘖嘖稱奇，牆壁上刻著金箔粉飾的諾頓大帝征服所有族群的故事，天花板的琉璃裝飾著諾頓皇帝順應天意登基加冕的畫麵，畫麵裡，十大族群則跪坐在皇帝的周圍，正是他們奠定了諾頓尼亞強大的基石。
大廳的中央是一座大噴泉，水池旁圍繞著十根水晶立柱，每根的頂端各自雕刻族群的徽章。
中間則矗立著諾頓皇帝的雕像。
而如今，大廳裡的諾頓尼亞代表們沉悶的如同喪家犬。
而在對麵，盟軍的使團們卻如同這裡的主人，他們遞出檔案，審視著對麵的大使——亞佐夫。
亞佐夫平靜地拿過檔案，冇有任何的表情。
他先跟盟軍大使確認了一下檔案，隨後慢慢翻開查閱。
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，有興奮，有絕望，有懊惱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此刻，他們將見證曆史。
亞佐夫仔細翻閱著每一項條款。
讓人感覺他好像不是在翻這份條約，而是在一頁頁翻過諾頓尼亞從建國到如今的短暫的歲月。
檔案來到最後一頁。
頁末，盟軍大使早己寫上了自己的署名。
亞佐夫從口袋中掏出鋼筆，然後十分平靜地，鄭重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，就好像學校裡在新作業本上寫上自己名字的孩子。
無數鏡頭在這一刻閃爍，盟軍的記者們爭相沖出大廳，要最先宣佈這一震驚世界的訊息。
亞佐夫雙手呈上檔案，盟軍大使一動不動，隻有兩個士兵接過了他的檔案。
曆史性的一幕結束了，雙方使團簡單交接，隨後各自離開了接待室，人去樓空。
亞佐夫呆呆地坐在原來的位置上，一言不發。
助手此刻走了過來。
他遞給亞佐夫一根菸，亞佐夫搖了搖頭，於是助手便自己點了，他吐出一個菸圈：“你這種身份，冇必要親自來簽的。”
“總得有人乾的。”
助手歎了口氣：“國防部來電，宣佈你是賣國賊。
他們不承認條約。”
“起碼柏菲安全了。”
亞佐夫說道：“現在就隻剩一件事了。”
助手沉默了一會，“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嗎？”
他問道。
亞佐夫點了點頭，助手招招手，大廳裡剩下的人走了出去，接著，他自己也走到門口，輕輕帶上了接待廳的大門。
亞佐夫癱坐在椅子上，在這座見證曆史的大廳裡，諾頓新皇的登基大典彷彿還在昨天。
禮炮和喝彩又在他的耳邊響起，那時，他站一個小小的角落裡，仰望著那個偉大的身影。
跟無數人一樣，他也相信那個人會帶領他們走向永恒的勝利。
如今，自己正坐在他當時的位置上。
但眼前隻有一片黑暗。
“天佑吾皇，天佑諾頓尼亞。”
亞佐夫輕喃道。
清脆的槍聲突然從白楓露宮裡傳了出來，驚起了屋頂上棲息的飛鳥。
槍聲隨即歸於寂靜，就像一枚投入湖麵的小石頭，轉眼就消失不見了。
看著接待室裡忙裡忙外，大呼小叫的人群們，助手覺得有些聒噪。
他來到窗邊，又點了一根菸，視線緩緩略過窗外遠去的飛鳥，和這片飽受戰火摧殘的城市。
他突然覺得，如果這就是柏菲的最後一聲槍響，那還挺不錯的。